主题：客栈的故事（序）

(江户紫 2001-08-08 0/3910/8)

副题：发个武侠给大家看看

内容：

　　我复姓慕容单名一个镜字，听父辈说，我们家是燕国公子慕容家的后代，因此客栈便
叫做“兴燕客栈”了。只是慕容家到我这一代早就没落了。自幼学了点武功，但只是点基
本功，至于什么“乾坤大挪移”和祖先慕容燕与独孤求败大战的事情，全都是来自儿时父
母讲的故事而已。家里既没有祖传的兵器也没有武功秘籍，双亲去世时留给我的只有这家
“兴燕客栈”。
　　我从没想过要复兴燕国，保留着这个名字不过是为了招徕顾客而已，而这里虽然叫做
“兴燕客栈”离燕京却还有几十里地，这里不过是关外大驿道旁的一个破败的小客栈，再
往前就是万里沙，迎接的顾客也都是行走于关内关外官兵、小贩、囚犯和一些落魄的侠
客。我所纪录的也就是一些落魄侠客的故事。
　　名冠天下的人不会来我这种客栈，来我客栈的人，也许从前是武林高手或者后来成为
武林名宿，或者根本从来就什么都不是。但他们都有很多故事，不管是真的还是他们虚构
的，都可以打发这无聊的日子，我便一直相信他们都是真的。
　　　　　　　　　　　　　　　　　
　　　　　　　　　　　　　　　　　
　　那一年，闹了蝗灾，这种年头就有人要死，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杀死。
　　附近有座山叫做白陀山，那里曾经有个村子，后来连年灾荒，当地人不是逃难就是作
了土匪，白陀山的土匪有几百人，又有一个武艺高强的首领，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听
说那个首领只有二十出头，武功却极高，几年前从东边过来，经过白陀山，遭土匪抢劫，
一怒之下冲上山去，杀死了包括原来的首领在内的一百多个土匪，剩下的土匪就倒戈跟了
他，传说他奇丑无比而且是个哑巴因而总是蒙着脸并从不说话。他善使双刀，一对刀使得
出神入化。当然只是传说，因为没人见过他出手，见过的人都身首异处了。今年闹了蝗
灾，土匪抢得就更凶了，当地的百姓过不下去纷纷举家逃难去了，官府见人口越来越少只
好出钱雇高手去杀那帮土匪，有不少人去了，都没回来。
　　“听说官府在悬赏要杀那些土匪。”
　　“是的，客官，不过很多人去了都没有回来。”
　　“是这样……。那个土匪头是个高手喽。”
　　“传说是的，他的刀很快，而且是双刀，见过他使刀的人都死了。”
　　“我过去也使双刀，也很快……”
　　“客官想试试喽，可你毕竟只有一只手，许多健全的人去了都没有回来。”
　　“……”
　　“还要酒吗？”
　　“不要了。”
　　“客官来白陀山做什么？”
　　“等人。”
　　“什么人？”
　　“一个我爱的人。”
　　“准备住多久？”
　　“也许没多久。”
　　“哦。小店条件不好，只有一种客房，您将就吧。”
　　“多少钱？”
　　“五两银子一天，管吃，但钱要先付”
　　“好吧，先付五十两。”
　　“好。”
　　他是个刀客，大约三十出头，穿土布衣服戴个斗笠，长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种人
我见多了，兵荒马乱的时候，靠杀人吃饭的人也就多起来，要么饿死要么被杀，有点武功
就去当刀客，拿命混饭吃，他只有一只手还是左手，而且走路微晃，我猜恐怕也活不久。
还有当刀客比当剑客有个优点就是刀在哪里都可以买到而剑不行，一般的铁匠都会打刀而
不会铸剑，而且刀便宜。而我之所以要他先付钱，是因为这些刀客说不定哪一天一命归
西，到时候便没处要钱了。
　　但是他的刀的确是把好刀，没有刀鞘，以一块布裹着，刀从布中间露出一些来闪着耀
眼的寒光，笼罩着逼人的杀气，看着这把刀让人不由得摸摸头是否还连在脖子上，一看便
知是一把祖传宝刀，所有祖传的宝刀都是由无数人的血浸泡过的，所以透着杀气。我也是
冲着这把刀才留他住下的，因为这刀会值不少银子。
　　“你在等一个女人么？”
　　“是。”
　　“是你老婆？”
　　“不是。”
　　“你说过他是你爱的人。”
　　“是。”
　　“那你们感情很好喽。”
　　“不是。”
　　他只顾喝酒，对于我的问题只回答是或不是，我忽然觉得很无聊便不再问了。
　　“你这一生一定会有你爱的人。”他突然开口让我很诧异，我想他一定是喝醉了。
　　“是的。”
　　“而你却背叛了她。”
　　“嗯，有可能。”
　　“失去她后你才发现原来他是你一生最爱的人。”
　　“很多人失去后才会珍惜。”
　　“你发现为她牺牲一切，甚至是一只手，也不能挽回。”
　　“不一定，我曾经背叛我老婆，他一气之下回娘家，可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你不应该背叛她。”
　　“是呀，我也很后悔。”
　　“对了，这把刀叫做雁翔刀……是我祖传的宝刀……共两把，如果我死了请你一定要
帮我找到另一把刀的主人，告诉她我最爱的人是她……”
　　“我看你是喝醉了……”
　　　　　　　　　　　　　　　　　
　　　　　　　　　　　　　　　　　
　　那天晚上独臂人喝的大醉，第二天我没叫他，好让他多睡一会儿，却发现他早已走
了，他中午回来丢给我一包银子说：“如果我死了，用这些银子帮我打一口棺材，还有别
忘了我昨晚说过的话。”
　　我知道他揭了那榜。
　　“你又何必呢？如果没有盘缠，我可以给你一些。”
　　“我这一生从不欠别人的，不，只欠了一个人，我不要再欠别人了。”
　　“何必那么急呢？”
　　“郎中说我的了绝症，恐怕活不到明年春天了，我想趁我还能行动，回家乡去，再看
看我和她相遇的地方，我们在西湖边相遇，我们那里的垂柳很好看……我今生找不到她，
希望能带着回忆离开。”
　　我还想再说什么，但我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看到他精神很好我也有些感动了。
　　“何时动手？”
　　“明天。”
　　“你怎么样？我是说你一只手……”
　　“应该没问题。”
　　“我也希望如此，干了这碗酒，我请。”
　　“不了，我不欠别人。”
　　有的人就是很执著，他们认定对的事就一定去做，哪怕赔上性命，你根本无法阻止他
们。
　　　　　　　　　　　　　　　　　
　　
　　第二天，起了风沙，黄沙漫天飞舞，遮云蔽日，根本无法辨别方向，谁也不会在这种
天气出门。
　　“还去吗？这种天气。”
　　“……”
　　这一天他没有去。
　　风沙已经持续了几天，他的身体越来越弱。
　　　　　　　　　　　　　　　　　
　　“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一定要去。”
　　“去了你才会死。”
　　“求求你，记住我那天晚上说的话。”
　　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他，就把我的骆驼给了他，只有靠它才不至于迷路。那天早上他吃
了很少的饭，事实上这些天他吃的都很少。喝了碗酒后就上路了。
　　　　　　　　　　　　　　　　　
　　　　　　　　　　　　　　　　　
　　厮杀声和惨叫声随着狂风被带来，在风中若有若无。
　　最后只剩下狂风吹过峡谷发出的哀号声。
　　我以为他死了。
　　但是傍晚我听到我的骆驼在门外的脚步声。
　　他活着，但是已经神志不清，换了谁在这样的环境中厮杀一整天，也会撑不住，何况
他生了病。
　　原来土匪们由于风沙也几天没有食物，准备今天出来抢些东西，在镇子外的峡谷和他
遭遇了，那一天他杀了一百多人。我知道原来他也是个高手，他的刀很快。
　　　　　　　　　　　　　　　　　
　　　　　　　　　　　　　　　　　
　　“听说土匪的首领没有死，明天会回来报仇。而且人更多。”
　　“哦。”
　　“官府说和他们无关，要你自己去应付。”
　　“我知道。”
　　“土匪的首领要和你决斗是吗？”
　　“是。”
　　“你不准备逃走吗？”
　　“不。”
　　“他可是个高手。”
　　“嗯。”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这一次我对他有信心，起码他也是个高手，和土匪的首领有一
拼。而且官府已埋伏下人，就算他打不过，他们也可以趁着两败俱伤的时候抓住土匪的首
领。
　　决斗的那一天很快到来了，他非常平静的把他的刀擦了又擦，然后把刀交给了我，并
再一次请我帮他做那件事，我知道他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之后，他到铁匠那里要了几天
前要铸的刀，铁匠已经帮他磨的非常锋利只是没有原来那把的那股杀气。
　　由于有风沙，他蒙了脸，带着刀去了预定地点。
　　两个高手相对而立，没人说话，两人就这么相对站着，都没有进攻，因为是高手决斗
很可能一招定胜负，所以先出招的更容易露出破绽。也许是真气的爆发，或是杀意的作
用，周围静的出奇，连风也停了。天空万里无云，甚至没有一只飞鸟，只有寒冷的月光洒
在两人身上也映着他们手中的刀。而一场血腥的厮杀将在这寂静中爆发。
　　忽然间寒光一闪，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历书上说今天大凶西方，忌远行，有血光之灾……
　　　　　　　　　　　　　　　　　
　　第二天，我找到了独臂刀客的尸首，身上只有一个伤口却在最致命的位置。他就那么
躺在那，两眼望着天空，脸上孩子般的笑容就那么凝固在那，也许他在死的一瞬间看到了
他爱的人吧……另外一把雁翔刀躺在他的身边……